这是一个关于鲜血、钢铁和背叛的故事,是英格兰这个国家在战火中淬炼而出的诞生史诗。 一切始于1066年的那个寒冬。盎格鲁-撒克逊人的国王,“忏悔者爱德华”,在威斯敏斯特的宫殿里咽下了最后一口气。他留下了一个没有子嗣的、颤抖的王国。这片土地,在五百年前被罗马人遗弃,由日耳曼部落的盎格鲁人、撒克逊人重塑,从此被称为“英格兰”。五百年的统治,此刻却因一张空荡荡的王座而变得岌岌可危。 “谁来统治英格兰?” 这个问题像一道闪电,撕裂了北海的浓雾,点燃了三股最强大的野心。 在英格兰本土,大贵族哈罗德·戈德温森,一个身经百战的撒克逊人,被贤人会议推举为王。他是本土的希望,是人民的选择,是盎格鲁-撒克逊最后的屏障。 但在北方,挪威国王,“无情者”哈拉尔·哈德拉达,一个真正的维京人,正磨利他的巨斧。他声称古老的维京血脉赋予他继承权,他的龙首战船早已对富庶的英格兰垂涎三尺。 而在海峡对面,法国诺曼底公爵威廉,正用他冰冷的蓝眼睛注视着这一切。他是一个私生子,一个冷酷的战略家。他的“诺曼人”是维京海盗的后裔,但早已不是当年的野蛮人。他们在法国北部定居,接受了法语、天主教和法兰西的精致与狡诈,成为了欧洲最令人畏惧的铁甲骑士。威廉声称,爱德华曾亲口许诺他王位。 战火首先在北方点燃。九月,无情者哈拉尔的维京大军如风暴般登陆。新王哈罗德·戈德温森别无选择,他召集了他的撒克逊亲卫队,进行了一次令人窒息的急行军。他在斯坦福桥出其不意地粉碎了挪威人的入侵,维京国王哈拉尔本人也战死沙场。英格兰似乎暂时安全了。 然而,就在哈罗德在北方庆祝胜利、他的士兵们刚刚擦拭掉剑上血迹时,灾难性的消息从南方传来。威廉,那个诺曼人,利用英吉利海峡的南风,已经率领他的铁甲骑士和庞大舰队,在南方的佩文西海滩登陆了。 哈罗德陷入了绝境。他的军队刚刚打赢一场恶战,精疲力竭。但他的人民正在南方被屠戮。他命令军队掉头,以人类难以想象的毅力,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,在短短几天内狂奔了二百多英里南下。这是一场与时间的赛跑,一场对体能极限的豪赌。 十月,两支大军在黑斯廷斯附近的一座山丘上相遇。撒克逊人组成了密不透风的盾墙,这是他们古老的战术,是血肉筑成的堡垒。威廉的诺曼铁甲骑士一次又一次地发起冲锋,战马嘶鸣,剑盾相击,但盾墙屹立不倒。战斗从清晨持续到日暮,血流成河。威廉几乎要输了。 但命运在黄昏时分露出了它最狰狞的微笑。一支诺曼人的流矢划破天际,越过盾墙,精准地刺入了哈罗德·戈德温森的眼睛。国王倒下了。随着他的倒下,盾墙崩溃了,盎格鲁-撒克逊的英格兰,在那一刻,也随之灭亡。 威廉踏过尸山血海,走向伦敦,在圣诞节加冕为王。他成为了“征服者威廉”。英格兰有了一群新的主人,他们说法语,他们是诺曼人。 但这只是这场百年王位游戏的第一幕。血腥的史诗远未结束。 征服者威廉的孙女,玛蒂尔达皇后的故事,是这场权力游戏的黑暗续集。她的父亲,亨利一世国王,在一次海难中失去了自己唯一的合法儿子。大海吞噬了他的继承人。国王只剩下玛蒂尔达,一个聪明、坚毅,却身为女人的女儿。 老国王在临终前,强迫所有桀骜不驯的贵族们跪下,对圣经起誓,效忠玛蒂尔达为未来的女王。他们发了誓。 但誓言在权力面前一文不值。国王的尸骨未寒,贵族们立刻背叛了他。他们高喊着“一个女人不能统治我们!”玛蒂尔达的表哥,斯蒂芬,一个更“合适”的男人,趁机抢先冲入伦敦,在民众的欢呼中戴上了王冠。 玛蒂尔达的怒火从欧洲大陆烧了回来。她不是一个会束手就擒的公主,她是一位皇后。她集结军队,杀了回来。 英格兰被彻底撕裂了。这不是一场对外战争,而是表兄妹之间的残酷内耗,是诺曼家族的自相残杀。长达近二十年的内战开始了,历史称之为“无政府时期”。城堡被焚烧,村庄被洗劫,忠诚每天都在变换,兄弟反目,父子相残。玛蒂尔达和斯蒂芬,这对诺曼家族的后裔,几乎毁灭了他们祖父征服来的一切。 最终,在英格兰流尽了最后一滴血之前,在贵族们厌倦了这场无休止的毁灭后,双方达成了妥协。斯蒂芬可以继续戴着那顶沉重的王冠,直到他死去。但他死后,王位必须,也只能传给玛蒂尔DA的儿子,亨利二世。 这场始于1066年王位危机的百年风暴,终于以一个女人的坚持和一个新王朝的诞生而告终。玛蒂尔达的儿子,亨利二世,登上了王位,开启了英国历史上更强大、更辉煌的“金雀花王朝”。 这便是英格兰的诞生史,一场关于征服、背叛和钢铁意志的真实史诗。